在很多人印象里，小龙虾是夏季的美食。然而，温州凭借冬季暖和的气候优势，利用水稻收割后的间隙，养殖稻田小龙虾。与湖北、江苏等主产区相比，稻田小龙虾早一个月上市，价格也要高出不少。
稻虾轮作，实现“一水多收”，带动农民增收。温州吸引了江苏等小龙虾主产区的一些养殖户前来。眼下正是温州小龙虾上市的季节。近日，我来到位于平阳县的浙之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小龙虾养殖基地，挖掘稻田小龙虾春季上市背后的秘密。
每天一早先巡塘，腿勤眼要亮
早上6时许，我从温州市区出发，进入平阳县城的湖屿村。这里湖田纵横交错，连片的虾塘一眼望不到边，2230亩的稻虾养殖基地就落户于此，湖屿村因此获得了“浙南龙虾第一村”的金字招牌。
从湖屿村再向南行驶几公里，在鳌江中下游的麻步镇，又有连片的稻田，田埂边竖着一个个小龙虾养殖基地的牌子。“就是这里了。”我在浙之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的牌子前停下。
“来得正好，先去塘边看看。”养殖基地负责人陈洲正好赶了过来，他说，三四月份，湖北、江苏等主产区的小龙虾还没集中上市，全国各地来温州收购的客商很多。看好温州的差异化竞争优势，有着10多年小龙虾养殖经验的陈洲在两年前从江苏转移到温州养殖小龙虾。
放眼望去，连片的水田，田埂边围着围栏，组成一个个养殖小龙虾的虾塘，虾塘里布满了水草，小龙虾在里面跳跃、穿梭。陈洲介绍，他们早上起床，第一件事就是先到虾塘边巡逻一圈。“这个应该比较简单，要不今天就让我当一回巡塘工，给你打下手吧。”我迫不及待地提议。
“巡塘要看水温、看水质、看虾的密度，来不得半点马虎，没那么轻松。”陈洲严肃地提醒，养殖小龙虾要时刻盯着，不能放松，如果虾塘里出现状况，要提早采取措施。“如果虾拥挤在一起，密度大了会影响生长，甚至出现死亡，要分出一些到其他塘里，或者增加饲料投放。如果水变得浑浊，说明龙虾活动得厉害，也要注意。”陈洲向我传授注意事项。
“凭肉眼，怎么辨别水质好坏和虾的密度？”我在虾塘边看了许久，还是没看出啥名堂。陈洲蹲到田埂边对我说，如果虾跟虾挨到一起，就容易发生碰撞，水面上气泡比较多，就说明虾生长的密度太大了。“你看，今天的水温是15摄氏度。”他指着一个设备说，如果水温出现波动，也要注意。
我跟着陈洲的步伐，沿着虾塘边的小路往前走，每走几步就蹲下来记水温，然后再俯下身子掰开水草查看虾的状态，活蹦乱跳才放心。我看完3个虾塘，就觉得有些腰酸背疼。
“一共几十个塘，我每天步行巡塘的距离至少4公里。”陈洲笑着说，巡塘不仅腿要勤，眼睛也要亮，一天也不能落，塘里的情况随时可能有变。
无人机喂食，既快又精准
说着，陈洲将我们带到管理房。地上摆放着各种虾笼、几艘小木船，还停着一架无人机。“1号塘正常投放，3号塘增加10斤饲料。”陈洲根据巡塘的情况，对虾比较活跃的塘里增加了食物投放。
“来搭把手。”无人机飞手王贤进招呼着。我扶住把手，一起将无人机抬到路面上，又从一旁扛起一袋50斤重的饲料，缓缓倒入无人机斗里。设置好坐标、航线。我站在王贤进身后，和他一起操控无人机。
无人机启动，叶片快速旋转，飞到塘面上开始盘旋。“哗啦啦……”说话间，颗粒状的饲料如雨点般落到塘里。“这些饲料，含有高蛋白，是小龙虾的‘主食’，采用无人机投放不仅节省人工成本，还能投放得更加精准、均匀。”王贤进说。
一个足球场地大小的养殖虾塘，使用无人机10多分钟就解决了。如果人工操作可能要40分钟以上，还难以保证撒得均匀。“上午一次，下午一次，小龙虾也要按时给他们‘用餐’。”王贤进告诉我，如果水温偏低，小龙虾生长缓慢，那么投喂的饲料就要少一点。
温州小龙虾，为什么能提早上市？我有些不解。“主要发挥靠天吃饭的优势。”陈洲解释说，温州四季分明，雨量充沛，年平均气温17.3至19.4摄氏度，1月份平均气温4.9至9.9摄氏度，水稻田一般不会出现冰冻情况，独特的气候优势适合小龙虾越冬生长。
“当然，背后也要靠新的养殖和种植技术。”陈洲补充道，稻虾轮作有讲究。近年来，随着龙虾繁育技术突破，育苗、养殖周期缩短，以及水稻机插机械化普及带来插秧效率提升，水稻收割后和插秧前的间隙有很充足的时间养殖小龙虾，这也是温州小龙虾能够抢先上市的原因。
“这水中还有一些藻类水草，有啥用？”蹲在田边，我抓起一把草向陈洲请教。他说，收割水稻时，他们会留下约30厘米水稻秸秆，收割完成后进行10天左右晒塘，经过阳光曝晒杀死龙虾生长、生活环境中的细菌、病虫害等。晒干后虾塘再放满水，秸秆缓慢发酵，持续不断提供浮游生物和藻类生长，为虾苗提供饲料。后面种植水稻时，龙虾的排泄物和塘内残留的有机质，又可以作为水稻基肥。
下水抓虾，真没那么容易
上午9时，阳光透过云彩，映照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。眼看着小龙虾在塘里蹦来跳去，我巴不得早点下塘去抓几只。
“来，把水裤穿起来，我们下水去。”陈洲从管理房里找出几件水裤递过来。穿上后，我感觉手脚明显笨重了许多。“等下！不要直接下去。”正当我迈开步子打算下水时，陈洲叮嘱我下水要慢一点，要先坐在田埂边再滑下去。原来，这是一个养大虾的深水塘，边坡陡峭，一脚迈下去很容易踩空。
我放慢速度，坐在田埂边，等脚底碰触到塘底后再慢慢站直。这时我发现水已快到腰部了，脚踩着底下的淤泥，站不稳也迈不动，深一脚，浅一脚，稍不注意，就容易翻倒。“水下干活，还真没那么容易。”我嘀咕着。
“步子小一点，踩到稍微硬一点的泥土上。”陈洲提醒我，他和另外一位工人陈明华也下到了水里。陈明华取下固定在木桩上的笼结，收起一节节网笼，提出水面用力摇晃。随着一个个网笼从水中拖出，一个个活力十足的小龙虾便出来了。我帮着将虾笼拉上来。眼看着倒入大盆里的小龙虾活蹦乱跳，个头大小不一，我又有疑惑了：“有的虾个头还比较小，怎么办？”陈洲说，一些小虾苗会放回田里继续生长。
扎好步，扶着水中的桩子，我们忙碌了好一阵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就挤满了收集箱。“为什么还有小泥鳅和小鱼？”我揪住一条小泥鳅，好奇地问。陈洲说，虾塘里生态好，生物种类多。“看，这个小龙虾肚皮白白的，十分肥美。”优质的环境让这里养殖的小龙虾个头大、色泽好。
带着小龙虾我们回到岸上。戴上手套，我开始学习分拣。“要防止手不被咬到，拿住这个背脊部。”陈洲说，按照虾大小分为大、中、小三等，行话叫“大青”“中青”“小青”。我伸手捡起一只中等个头的小龙虾，正要扔到盘子里，被陈洲阻止了。“这个应该算大虾，起码有40克重。”陈洲提醒我，分拣虾的时候，仅仅凭借眼力是不准的，有时要把虾放在一旁过秤。
最近这段时间，大、中规格的小龙虾出货价每斤分别为40元、22元至26元不等，温州稻田小龙虾很抢手。“不是老客户我们不卖，光是给温州乐清、瑞安、平阳等本地的收购商，每天都是供不应求。”陈洲说。
打个时间差，抢先上市，收益自然不错。陈洲和我一起算了笔账：稻谷之外，每亩小龙虾每季可收获100斤至150斤，以每季龙虾平均每斤30元计算，每亩总收成可以增加3000元以上。两季稻一季虾或者一季稻一季虾轮作，一块田现了多种收益。
效益好自然带动养殖户增加。3年前，温州全市稻虾轮作田只有几百亩，如今，全市稻虾综合种养田已发展到约1.5万亩。“现在好几个养殖基地，都让我帮他们指导养殖技术。”说着，陈洲又接到电话，驱车前往几公里外的养殖户虾塘里去帮忙。
